從店裏走出來, 兩個人俱是沈默無言。

秋日的涼意漸起，看到郁璃仍穿得單薄，加州清光有點後悔沒有為主人準備一件外套。

“主人，事情似乎不那麽簡單啊。”加州清光擡頭看了看天空，高遠的藍色天空顯得格外遙遠。

“嗯, 那個人……或許是在我們對立面也說不定。”

“啊, 是啊，畢竟不是所有暗墮付喪神都是善良的，主人還是要多加小心。”

“嗯。”郁璃點點頭, 卻覺得街道上的氣氛有幾分奇怪。

“你不覺得……”

“是出了什麽事情嗎？”

加州清光說著往前走了兩步, 卻將將避開一個從演練場埋頭跑出來的小姑娘。

“哦呀……”他驚愕地扶助對方，“怎麽了嗎？”

“出了什麽事情？”郁璃走上前, 看向淚眼婆娑、滿滿傷心事的女審神者。

“唔哇——”她哭得極為傷心, 大街上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了，清光有點不自在。

“清光，我……我和你說……”她抽抽噎噎地，哽咽著想要解釋，就見另一個加州清光從演練場奔出來，看他四顧著急的樣子，郁璃稍微擡了擡手示意了一下。

他隨即匆忙地跑過來。

“主人, 主人？”看到半依靠著暗墮清光的審神者，對方加州清光看起來有些焦躁又很是警惕, 暗墮清光則非常順手地把那陌生的小姑娘的手遞給對方, 然後站到了郁璃身後。

小姑娘可憐兮兮的, 這才反應過來她傷心之時認錯了人，抱了個陌生付喪神。

“請問出什麽事情了嗎？”郁璃好脾氣地詢問，對方清光打著圓場，卻沒有解釋，過了好一會，那小姑娘自己回神了，轉過了氣，然後伸出手來給郁璃看。

“還不是大魔王的錯。”她賭氣著，神色裏滿是氣惱和無可奈何。

在她兩手手臂至手掌，粗粗細細的紅痕遍布，一些地方因為力道過重不僅紅紫了，甚至已經腫了起來，本來白白的手臂看起來分外猙獰糟糕。

“這……”暗墮清光立刻看向對面的付喪神，加州清光一噎，滿是無奈和苦痛。

“所以說，為什麽要和那位大人一爭高下呢，有什麽委屈我們受一受也就算完了啊，這樣……可真是……”他看著審神者手臂的眼神裏，滿是憐惜和感同身受的痛苦。

“可是，我就是很不甘心啊！”小姑娘反駁的語氣裏滿是羞惱，更是自己付喪神不理解自己的氣憤，“被那樣侮辱，怎麽可以呢！你們，你們明明是那麽驕傲、優秀的付喪神啊！因為我……因為我的弱小……就被這樣……嘲笑……”

說著她的眼淚就跟著落下來了，愧疚之色無法掩飾。

“啊，我們不要緊的啊，重要的不是您嗎？”加州清光抱住了小姑娘，溫柔地揉了揉她的發絲，“和那樣身份的大人一般計較，您是會吃苦頭的啊。”

“於我們來說，雖然難以忍受了一些，但只要您沒有事，一切就很好了。您這樣非要和她一般相爭，然後受了傷，這才讓我們更加難以原諒自己啊。”

“你們……是被其他審神者欺壓了？”聽了一會，暗墮清光就反應過來，他與郁璃相視一眼。

“說起來，也是我們倒黴。演練正好分配到了做由紀公主的對手。”小姑娘委委屈屈地說著，卻沒註意到聽到她的話郁璃的神色有些微的變化。

“可以詳細地說一下嗎？”郁璃追問了一下。

女審神者看了她一下，見到她身後的暗墮加州清光，只以為她也是要去演練場訓練的審神者。

督查使的衣服還沒有穿上，放在包裹裏別人也只當是普通的一個行禮，清光背著神色平靜。

“就是那個高傲的由紀公主陛下不知道抽什麽風，對人越來越刻薄了，尤其是最近，連自己的付喪神都是輕則打罵，重則受傷強制出陣什麽的，簡直變·態極了。”她嘟著嘴，小聲地抱怨，她的付喪神似乎想讓她收斂一些，不過也不能否認她的說法。

“你要是要去演練場做日課的話，千萬不要湊在這個時間，她每天都會找人競技，你知道由紀公主本身也很厲害，她的隊伍也是同期新人裏練度最高的，強得不可思議，甚至能夠越級挑戰。她自己也是個好戰分子，甚至會親自上場出陣什麽的，就是個瘋子一樣的武鬥型審神者。”

“啊……”郁璃莫名地回了一句，“是這樣？”

“如果僅僅是厲害，那就算啦，反正也是井水不犯河水，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陛下，享受最好的資源，表現出最強的實力，而我們這樣的普通審神者就在一邊仰望就好了，但是她……她實在是太過分了！”小姑娘說起這個格外氣惱，“她為什麽要這麽詆毀其他的付喪神呢？連自己的付喪神也不放過！”

“啊？”郁璃和暗墮清光兩人都沒明白她的意思。

“她一口一個‘廢物’，明明一樣是仰仗著付喪神的力量，兩者互相依賴，卻偏偏總是瞧不起付喪神的樣子，說著什麽刀劍到底是無用的，不需要什麽同情和感情，這些歷史的刀劍明明就應該被時代淘汰，你們只需要服從就可以了，其他多餘的念頭都不要有！”

“怎麽可以這樣呢？！”她氣得臉都紅了，“就算她是公主，也不用那麽一副樣子吧。”

“可是，主人……”她的加州清光輕輕地打斷了她，“其實，那位公主也沒有說錯啊，刀劍本就是無情之物，不過是被駕馭的器物，沒有其他的意義。就像武士時代侍奉主人的武士一般，作為上位者的公主讓武士去死，底下的人也一樣會遵從啊。”

“可你們是刀劍付喪神啊！”她近乎崩潰地回答，眼中滿是淚水，“從你們被召喚到人世，你們就有了人類的身軀和情感，其實你們也是世界的一部分啊。僅僅只是把你們當做器物……我真的……”

“作為一個統治者，她其實並沒有錯啊。太多的感情和同情，對一個領導者來說是不必要的。何況，那位公主確實比她的付喪神還要強大啊，您也看到了，她手下的加州清光因為打敗不了她，所以受到了懲罰啊。”

郁璃和暗墮清光似乎明白了兩個人究竟在爭執些什麽。

“我不甘心啊！你們就這樣甘心嗎？！”小姑娘執著地抓著自己付喪神的手，“我站出來反駁她，並不單單是一氣之下的舉動，公主陛下的付喪神根本就沒有敢下狠手對她，但她卻用殺人的方式來對待他們，被這樣嘲笑著你們作為刀劍的驕傲在哪裏？！”

“那也是付喪神們的選擇啊，如果是我，我也不會對您下手的，哪怕您是這樣命令我。”

“可是你們是歷史上無比耀眼的刀劍啊。”她認真地凝視著自己的付喪神，“我想要維護你們的尊嚴，你們作為擁有人類軀體的刀劍付喪神的尊嚴，而不僅僅是作為一把刀劍，即使是武士，也會把自己的武器當做生命一樣重要吧！”

加州清光眼神晃了晃，似乎是響起了那個在他記憶裏的主人，那位“幕末天劍”沖田總司。

“所以，哪怕我這樣弱小，我也要站出來反駁她，雖然受了這些傷非常難看，”她有點難過又拘謹地看著自己兩手臂上難以消去的紅痕，“但我還是要向她挑戰！”

“只是，失敗了呢，果然僅僅只是憑借一點熱情，是做不到的呢。”說到這裏，她又有點想哭了，然而這一次，郁璃溫柔地打斷了她。

“我覺得你說得沒有錯。”她擡頭驚訝地看著郁璃，“請帶我去吧，帶我去見那位高傲的公主陛下。”

“誒？”她更加驚訝了，帶著水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。

“主人！”暗墮清光似乎想組織她，但郁璃已經下定了決心。

“如果不能早早做個了斷的話，會有更多的付喪神和審神者遭受痛苦吧，她的付喪神們也不會快樂的。”郁璃微笑著向幾人解釋，“如果沒有辦法改變她嚴苛的想法，改變她那冷酷無情的態度，那就用她所認可和習慣的方式，打敗她吧。”

“這樣的話，她就能稍微聽進去一些，來自我們這些並不是很厲害很強大的審神者的意見了吧。”郁璃開了個玩笑，只有小姑娘一人做出了回應。

“我也是這麽認為的，可是……你可以嗎？”

“我畢竟也是一名準督查使啊。”

郁璃的話讓女審神者放下了心，可付喪神們一點也不放心。

“主人，”暗墮清光為難地企圖改變她的想法，“對方如果真的像描述的那樣強大的話……”

“那我也想要，”郁璃笑了，替他把松開的圍巾整理好，“為了維護清光，而始終努力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讓我為你們做點什麽吧。”郁璃再一次安慰道，“那麽辛苦維護著歷史的付喪神們，不是僅僅一句‘器物’就可以涵蓋的，曾經在歷史上響徹的刀劍們，在如今也應當有相當的認可和尊重。即使刀劍因主人揚名，也不能掩飾你們自身的出色啊。”

“讓一個暴君意識到自己有多過分，我也想要這麽嘗試一下呢。連普通的一個小姑娘都想要去做的事情，我自持有些本領，也該努力一番吧。”

“就算失敗了，我也無愧於內心啊。”

清光意識到自己是沒有辦法勸說動突然固執的審神者了，最終他只能嘆息一聲。

“那麽，一切請以您的安全為先，如果您出了什麽事情，我恐怕是……難以控制住自己呢。”清光紅色的眸子似乎變得更加冷酷了。

對於暗墮付喪神來說，一切的規則和顧忌都不再是束縛他們的東西。

“好。”郁璃答應下了，但有一點她沒有說，如果那位公主真的是她所想的那個人的話，她也沒有辦法放任對方就這樣偏執下去。

走進演練場，郁璃就明白小姑娘所說的都不是誇張，甚至不及肉眼看到的一半。

演練場男男女女半數以上的審神者自己都帶了傷，本來用來操練用的木制刀劍散落了一地，一片頹喪，而他們的付喪神大都也處在敢怒不敢言的狀態。

這時候最顯眼的莫過於被六位高練度付喪神包圍著的女審神者了吧。

一身黑色勁衣，手上的木制太刀看起來格外冷厲，她一臉不屑地看著滿演練場的其他付喪神和審神者。

如果不是她過於刻薄和冷酷的表情讓她的顏值打了幾分折扣，她應該是一個相當好看、身材高挑又具有力量美的女審神者，也是一位有著尊貴儀態的公主陛下。

奇怪的是作為勝利一方的她這邊的付喪神們看起來也興致不高，甚至有壓抑不住的陰沈和黑暗。郁璃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的狀態不對，稍好一點的大概就是做出事不關己的樣子的源氏兄弟了。

她冷哼了兩聲，聲音回響在這片空間。

“還有誰？！”

“我來做你的對手。”

郁璃的面孔是前所未有的嚴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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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征集一下源氏兄弟的萌點，除了帥2333333

明天的更新大概會比較晚，要有心理準備x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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